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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整天下来，雪禾几乎处于恍惚状态，她舔着嘴，总是不经意地想到那个吻；她不敢往下想，害怕稍有不留神，捡不回沉沦的心；可是，他真的吻了自己，雪禾捂着脸，掩不住地偷笑起来。

“铃铃铃……”客厅的电话响起来，雪禾兴奋地跑过去接电话，此时她觉得世界特别的美妙，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格外美好。

电话是蓉姐打来的，她让雪禾代为转告老夫人，语气中带着恐慌，不过雪禾也听懂了，蓉姐说仁哥喝酒开车与别人的车相撞，现在在医院的急诊室，生死未卜。

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，将雪禾瞬间从天堂打入地狱，她在郑宅坐立不安，最后得到老夫人的允许之后，她马上打车前往医院。

已是深夜，医院里面安静得太过冷清，刚踏入就是一种慎得慌的寒意；雪禾根据蓉姐在电话里面的交代找到了急症室，蓉姐一看到雪禾扑上去抱着她痛哭流涕。

“你说他不会喝酒干什么还学人家喝酒开车。”蓉姐抽噎时断断续续地埋怨：“怎么办啊，妈断气的时候还嘱咐我照顾弟弟，三十来岁的人本来还指望他成家立业我好安心，谁知道闹这么一出，我以后该怎么办。”

蓉姐这一生没有嫁人，为的就是这个家，现在父母离世，她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，所以仁哥的重要性，雪禾能感同身受。

“没事的，仁哥不会有事的。”雪禾抱着蓉姐安慰她，她的心太乱了，也说不出其他安慰的话。

可能是哭累了，蓉姐靠着雪禾安静下来，走廊中只有她们两个女人，气氛凝重得窒息；直到急症室的灯光熄了，医生从里面走出来，雪禾和蓉姐才又恢复活力地赶紧奔过去询问情况。

医生和护士一句话也没说，他们摇头表示歉意，其结果如何可想而知；蓉姐当场昏厥，医生招呼护士抢救晕倒的蓉姐，而雪禾也像是一具躯壳被人呼来唤去。

折腾到清晨，雪禾陪着蓉姐进去停尸房看仁哥最后一眼，这个男人白天的时候还灿笑着为自己移栽荼蘼，而现在呢？他睡在冰凉的地方，紧闭着双眼，吝啬呼吸一口，仍由蓉姐在他身旁哭得死去活来，他也无动于衷。

如果说，仁哥不喜欢自己，他不会死；如果说，郑先生不突然心血来潮地吻自己，他不会伤心地去喝酒；如果他不喝酒，他不会醉酒驾驶，他不醉酒驾驶，他就不会死。

雪禾拖曳着疲惫的身子，这种大起大落简直抽空了她身体里所有的供血渠道，令她虚脱得连支撑自己都显得极为困难。

“她是个扫把星，留在家里只会克死我们。”

舅母嫌弃她时说的话很不适宜地跳出来，雪禾倚靠着墙壁慢慢地滑落坐在地板上，她是扫把星，现在她明白扫把星的厉害。

“我是扫把星……”雪禾抱着双臂，痛苦地抽泣：“对不起，对不起，对不起……”

她不该夺走蓉姐唯一的亲人，她了解孤零零的苦楚，现在她却害得别人跟自己一样，她才是始作俑者，杀人不眨眼的罪魁祸首。

罪魁祸首，多么可怕的字眼，将雪禾这段时间所有堆积的快乐粉碎，她背负不起，今后该如何面对蓉姐，如何面对那些爱自己，对自己关心的人，她的心如刀绞一般痛苦不堪。

***

郑老夫人没有亏待阿仁，他的葬礼办得还算风光，只是老夫人除了伤心再就是觉得可惜，她可惜的是刚刚找到办法离间雪禾和晓江，没想到阿仁命里不该有这种福气。

郑老夫人虽然终日在郑宅，但是她在集团安插了自己的人，一个是元老级人物明叔，这位曾经是郑晓江父亲的秘书，所以对集团的大小事务都很了解；另一个就是老夫人自己的秘书，一个三十好几的女人，叫琪琪，她会定期来郑宅汇报集团的情况，并且每次也都带着老夫人的指令返回公司，可以说琪琪这个不太说话冷冰冰的女人就是郑老夫人的心腹。

“老夫人，报表已经放在桌上，不过我看你心事重重，大概也不会看，不如还是由我陈述吧。”琪琪说话很直接，一向如此。

郑老夫人瞥了一眼女人，沉重地叹道：“就算你说，我也不见得听得进去。”

琪琪很少看到老夫人速手无策的时候，这个干练的女人似乎没有在任何时候显露出无奈，她的精力一点儿也不像个半百的老女人。

“郑宅不过是没有一个司机，应该不至于让老夫人这么伤心。”琪琪试探地问：“所以老夫人的无奈一定来自少爷身上。”

“他在外面花天酒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。”

“马小姐回来应该会好一些。”

“别再提这个女人。”郑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，啐道：“她如此不负责任，晓江会变成现在这样，都是她一手造成。”

“可是老夫人对马小姐又爱又恨。”琪琪一针见血地说：“至少与最近杂志上那个金屋的女人相比，老夫人宁愿少爷从未忘记过马小姐。”

“他们爱得那么深，不可能说忘记就会忘记的。”

“可是在此期间，都有权利发展另一段感情。”琪琪歪着头，不以为然地说：“少爷会喜欢上别的女孩子也是在所难免。”

“就这个女人不行，她不但是金屋的人，还是个孤儿。”郑老夫人闭上眼，恨恨地说：“最可恶的是她心地还那么善良，误打误撞中成为我的救命恩人；本来我打算给她一笔钱，然后替她安排一个婚礼，一来还她这个恩情，二来又可以打发她离开晓江。”

“可是阿仁命短，无福消受。”琪琪面无表情地说。

郑老夫人吁了一口气，睁开双眼瞪视琪琪，冷冷地喝问：“你鬼主意多，替我想想其他办法。”

“我的鬼主意也是老夫人逼出来的。”琪琪别过脸，显得有些不情愿。

郑老夫人抿了抿嘴，尴尬地问：“那你到底是想还是不想？”

琪琪顿了顿，凝思片刻又道：“办法倒是有一个，不过……”

“真的？”果然是身边的军师，虽然这个军师并不是很乐意助纣为虐，可是她不敢不从。

“不过要委屈老夫人。”琪琪正色说道：“同样也是打着还恩的头衔，分开他们为目的。”

“你一定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吗？”郑老夫人不悦地扁着嘴。

琪琪目光游离，有意无意地说道：“我们老家有句话，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。”

“你……”郑老夫人忍着怒气，眯着眼说道：“他们还不是夫妻呢，你瞎说什么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