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郑晓江坐在病床旁，他犹豫了片刻才决定握着郑老夫人的手，这双看似熟悉的双手布满了皱纹，在郑晓江的摩擦之下，稍微产生了热量；他记起学业有成的那年，母亲也是如此紧握自己的手，可是当时他并没有觉得母亲的手这么多皱纹，没想到人老起来比想象中要快。

“这一次你赢了。”郑晓江把手贴着自己的脸颊，凑过去对着昏迷的郑老夫人低喃自语：“其实我们是母子，谁输谁赢不都一样？可是正因为是母子，所以性格都这样，互相伤害也不肯低头，是我，是我对不起你。”

郑老夫人睡熟的样子很安静，没有以往的干练，她也不过是个半百的老人，黑发中掩不住白发的忧愁，仿佛一夜之间，她做回了自己。

“妈。”郑晓江两年来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呼唤郑老夫人：“你放心，我会把集团打理好，不会让你失望的。”

“吱噫——”雪禾推开门，拿着保温瓶走了进来；得知郑老夫人从重症监护室转出来，所有人立刻落下悬着的一颗心，不管怎么说，只要老夫人度过危险期，哪怕暂时还在昏迷中，大家也都很有信心。

“你来了？”郑晓江站起来，走向雪禾时，轻声地说：“你才回去不到两个小时，难道你不知道休息的吗？”

雪禾嘘了一声，拉着郑晓江走到病床更远的地方，小声地说：“我带了蓉姐煲的汤，她说你来医院了，所以我想亲自给你送过来，并且我想如果运气好，老夫人也醒过来，那老夫人也能喝到。”

“傻瓜。”郑晓江揉了揉雪禾的头发，微笑地说：“就算妈醒过来也不能马上喝汤啊。”

雪禾憨笑两声，不好意思地说：“可是我很想见你啊。”

郑晓江想起来这两天在公司加班太晚，回去的时候雪禾都睡下了，他不忍吵醒雪禾，而是独自返回自己房间休息，这丫头会思念他也是情理之中，令郑晓江忍俊不住凑过去，在她嘴上轻啄一下。

“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再好好陪你。”郑晓江牵着雪禾的手，两人坐在沙发上，雪禾打开保温瓶，里面的浓香立刻让郑晓江胃口大开，雪禾递给郑晓江，一定要看着他一口气喝完才罢休。

守候的艰辛让郑晓江于心不忍，然而雪禾的坚持又让他十分头疼，无奈之下，唯有答应雪禾留下来，可是疲惫依然吞噬着雪禾的挣扎，她终于忍不住，靠着郑晓江的肩头睡着了；为了让雪禾能睡得稍微舒服一些，郑晓江将她圈在自己的臂弯里，让她半张身子能挂在自己身上当作临时床铺。

也不知过了多久，当阳光落在病床上，照亮了郑老夫人这张倦怠的老态，朦朦胧胧中，她睁开了双眼，眼珠子还是十分灵活地转动，可是她发现她根本动弹不了，好像身躯不是自己的，而是禁锢了一个灵魂无法解脱。

病床尾部的正对面就是沙发，沙发上有郑晓江和雪禾两人，他们相依偎地睡着了，各自脸上都略显疲态，一开始还没弄清楚状况，却看到他们这个样子，老夫人的心咯噔一沉，还真是被琪琪说准了，越是反对他们越是走在一起，可是看到他们这样依偎着，老夫人突然觉得没那么刺眼了。

“阿嚏——”雪禾受了凉，郑晓江惊醒后抱着她担忧地问：“怎么了？不是生病了吧？”

“我没事。”雪禾躲进郑晓江怀中慵懒地说道：“我真的没事。”

“好像天亮了。”郑晓江回头看了看窗台，忧心忡忡地说：“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吧。”

雪禾注意到床上的老夫人居然睁着一双大眼睛，猝然间也忘了身边的郑晓江，站起来就奔过去嚷道：“老夫人，老夫人醒过来了。”

“妈……”郑晓江顺势扑上去，握住郑老夫人的手，激动地呢喃：“妈，我是晓江，是晓江啊。”

雪禾缓过神来马上出去找医生，不一会儿她带着医生护士一起闯入了病房，这时，医生暂时分开了郑晓江和老夫人，先给老夫人全身检查才能确定恢复的情况。

熬到郑老夫人醒过来，也算是雨过天晴了，医生交代说老夫人暂时半身不遂，并且失去了语言障碍，但是调理好的话也有康复的可能，所以大家还是很有信心，纷纷走到病床旁边为老夫人喝彩。

雪禾推着轮椅停下来，郑晓江抱着郑老夫人坐在医院花园里的椅子上，这是母亲最喜欢的木质长椅，所以郑宅的院子里也有一个这样的椅子，因为母亲习惯坐在这样的长椅上赏日出日落，其实老夫人到现在也是个浪漫的人。

记不清有多久没有陪伴母亲一起赏日出日落了，可是以前的争吵与误会在此刻的日落中随着太阳一样沉下去，这不是黑暗的征兆，而是为明天的阳光明媚暂时缓下脚步，要知道身边的人才最重要，错过了，正如雪禾所言，他会一辈子遗憾。

超市里，郑晓江主动买了厨房用具，雪禾瞅了瞅郑晓江，又看了看推车里的工具，好奇地问：“郑先生，你买这么多锅啊，铲子啊，都是厨房用品哦。”

郑晓江一边挑选煲汤的器材一边说：“你不是很想在公寓做饭吗？这些工具都没有，如何开火做饭？”

雪禾错愕地问：“你不是说不喜欢油烟味吗？”

“你住在郑宅的那段时间，我已经找人重新将厨房翻修，装了一些东西，比方说抽油烟机什么的。”郑晓江故作轻松地说。

雪禾捂着嘴，喜悦地笑道：“郑先生，你太好了……”

她总是太容易满足，这么一点小事他就成了大好人，当然，他也觉得自己挺烂好人的，宠着她似乎也挺幸福。

忙于做饭的雪禾催促身边的郑晓江：“吃饭的碗和筷子都要准备好。”

“糟糕，好像忘了买筷子。”郑晓江蹙眉眨着眼：“难道要手抓饭？”

“冰箱里好像有一次性的。”雪禾一边炒菜一边吩咐：“但是也要洗一洗，今天将就下吧。”

郑晓江打开冰箱，发现蔬菜瓜果占据了他以前放啤酒的位置，顿时脸一黑，扭头喝道：“喂，你把我的啤酒怎么了？”

“我能把啤酒怎么了？”雪禾随口说道：“还不是你自己喝了。”

嵌入式冰箱有三层三道门，但不足以装载雪禾这个买菜狂所购买的蔬菜瓜果，现在居然连啤酒的一席之地，她都要瓜分，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？郑晓江决定要好好地教导一番，否则以后岂不是变本加厉？

至于这个教导嘛，分很多种，在郑晓江的心里，早就计划好了，等一下灌醉雪禾然后在床上慢慢地谆谆教导。